2018年7月28日 星期六

小三的故事

說到小三,就不得不提起他的母親愛咪(收養人取的名字)。 

我將愛咪TNR放回後,沒想到她竟然萌生了斯德哥爾摩症候般的情結,賴在我家不走了,鎮日盤桓在我家門口,希冀我在出門或進門時能夠跟她玩一玩。這麼親人的貓實在不適合放任在街路,於是我聯繫了幾位朋友,將之送養。

然而,愛咪與此地非是再無任何牽連。她有兩個小孩,差不多兩個月大。理所當然,她發情了,然後將小貓拋棄了,被我TNR,移居到我家,之後到新人家,展開她新的貓生。 

我並非毫無節制地對貓施予同情。在我進行TNR工作之初,我就對自己定下了規矩:一年只紮一隻,其餘任其自生自滅。我追求的是浪貓與人之間的和諧,而非拯救全部的浪貓。小貓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生活,我多多少少還是會關注。

事情就這樣發生了。一天夜裡,巷子傳來貓的呼號聲,整夜不間斷。浪貓並不隨意發出聲音,為了生存,輕悄、隱蔽才是他們行動的最高原則。貓不以語言交流訊息,當他們發出聲音時,要嘛是威嚇,要嘛就是向外界傳遞求救的訊號。聲音在夜裡響起,白天就消匿,這樣持續了一個禮拜。我一樣樣排除原因,現在不是貓發情的季節,所以不是發情的叫聲,最後確定是在求救。 

找貓又耗費許多時間,兩邊大樓與我家巷子剛好形成一個峰谷地形,聲音只要在這個範圍響起,就會被放大、迴盪不已,難以定位。我來來回回勘踏,側耳傾聽,最後確認是在巷子的一戶人家院子。那戶人家為了防止浪貓侵門踏戶,築起了高聳的圍牆,但只要是成貓,皆不將那道圍牆當一回事;只有小貓,誤入了那戶人家,沒有足夠的跳躍力,才會被困住。 

我拜訪了那戶人家,請他們讓小貓脫困。他們一臉奇妙的表情,說:哪有貓?我很確定,所以請他們讓我找一找院子。院子一清二白,一眼望盡,毫無雜物,沒有貓。這下換我愣住了,貓在哪兒?我左顧右盼,看到一個水溝蓋很可疑,人家說,那條水溝早就封堵住了,沒有向外連通。由於實在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,我還是拜託他們讓我撬起溝蓋看看。結果才撬開一條縫隙,一道黑影馬上竄出,被我眼疾手快抓住了,果然是小貓。 

推測是這樣:小貓從兩旁連通的雨遮下到這戶人家院子,結果上不去。白天察覺有人活動時,他就藏匿在水溝中;晚上人家歇息,他就出來呼號求救。

如果沒有我,他的貓生就在此劃下休止符了。困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中,活活餓死。浪貓的生命就是如此脆弱,我一邊感歎,一邊洗淨他身上的臭穢,飽飽餵食了他一頓,就將之放出門。沒有想收留他。 

秋去春來,他終於平安長至成貓,多多少少具有自保能力。他就生活在我家巷子的盡頭,盡頭是棟集合套房。漸漸地,我觀察出,他與他母親性格同一個樣,他盤聚在那裡,是想要出入的住戶跟他玩,只要有人招手,他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翻肚討摸。社會上虐貓的事件層出不窮,他已臨近浪貓生命的五歲界線,我起心動念,還是將他帶回家。我救援過他母親是一個緣分,救援過他又是一個緣分,在我救援他過後,他能夠獨自存活這麼久,熬過颱風、寒流、與流浪狗的侵襲,已非常不容易,那不如將此緣分結得長長久久。 

家裡已有兩隻貓,他是名副其實的小三,個性也像小三,被兩隻虎豹母欺侮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。(18072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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